闪银ζωροάστηρ

译：闪银

校：云之边

“哦不。”露月深吸了口气。她冲上前去，但那三条庇利亚龙对她的出现毫无反应，当她尝试去握住他们的爪子，她自己的爪便如同一缕轻烟，直接飘过他们的身体。

“我们又不是真的在这儿。”蜥蜴的语气近乎怜悯，“除了他，他正在胡蜂的一个侍从体内。”

她用尾梢指了指科蝮，那名人类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探着头，就像某种鸟类一样，前后伸缩着左右摇摆，瞪着囚犯们。

“你能做点什么吗？”露月央求着，蹲坐在她身旁，“你不能接过控制权，放他们自由吗？”

“不行。”蜥蜴怏怏不乐地说，“就算我能，那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做呢？我不在乎那些龙，他们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
“他们是我的朋友！”露月说着。

“所以？”蜥蜴打了个哈欠，露出亮白的小牙，“还记得吗？我可一个朋友都没有。除此之外，没准他们会愿意把记忆给我呢？”

露月回望着她的朋友们，一股绝望的浪潮席卷而来。她不能坐视不管。她肯定能做些什么。

“终于。”胡蜂女王嘶叫着，用她纤长的爪子轻敲那只白色的瓷碗。她端着碗，当露月走近时，她看到那只碗底有一层绿色的残留物。“我找回了我的力量。是时候给我们的军队增员了，就从这些怪模怪样的爬虫开始吧！”她放下那只碗，尾巴的末端刺出一支凶恶的蜇针。

“等一下。”科蝮说。

胡蜂扭过头来，怒视着他：“没龙允许你说话，玛喇青！”

“这不是玛喇青。”科蝮厉声说，“是我，我来和这些龙聊聊。退下，不然我就用你的爪子割开自己的喉咙。”

露月意识到，女王和现实世界中的其他龙看见的仍是玛喇青这条龙。只有在她、暮蝶和蜥蜴的眼中，科蝮取代了他的位置。

女王的翅膀颤动着，在空气中嗡嗡作响，互相摩擦着。

过了良久，她说，“你不可能这样做。”

“我当然可以。”他说，“我不再需要你了。要不，我们就试试我都能让你做些什么？”

胡蜂女王呲牙咧嘴，用一只爪子点向那些囚徒。“很好，有必要的话你就和他们说吧。”

“解开他们的嘴。”科蝮命令着其中一名卫兵。

胡蜂微微抽搐了一下，她勾起爪子，“这似乎不太明智。”

“我需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答案。”科蝮说，“他们不会做傻事的，他们显然清楚自己寡不敌众。”

那名守卫看了看胡蜂，又看了看科蝮，一层白膜忽然覆住他的眼睛，他立刻走上前去，把捆住囚犯龙吻的绑带拉开。

科蝮迈步上前，庇利亚的龙们抬眼看着他：海澜叛逆不羁，菠萝紧张得绿里透蓝，而奇砾则忙着给自己戴上一副愉悦好奇又略显无聊的面具。

“告诉我桑露在哪。”科蝮命令道。

“我们绝不会帮你抓她！”海澜咆哮着，在奇砾“你说谁？”的同时。

空气安静了一会儿，然后海澜说，“我是说……谁？对，谁？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。从来没听说过这个……桑什么的。”

“好助攻。”奇砾对她说。

“是她一路跑去遥远诸国把你和你的同伙们叫过来的，对吧？”科蝮质询着，眼中闪闪发亮，“我问你，还有更多吗？”

“有龙告诉我说，我这龙有一条就够了。”奇砾说，“不过那是个恶毒的谎言。依我看，我这么可爱的龙，五百条都不嫌多。”

“三月啊。”海澜说道，“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那更让我筋疲力竭了。”

“菠萝会赞同我的。”奇砾说着，用尾巴拱了拱那条雨翼龙的尾巴。“他已经身经百战了，甚至都还没用尽全力。无论扔多少奇砾给他，他都能应付的。”

“我倒是正想着把你扔到什么东西头上。”海澜咕哝着。

菠萝眨了眨眼，侧过脸，对奇砾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，鳞甲上部分绿色渐渐褪去；而他的耳廓后，点点紫鳞闪烁着显现。

胡蜂女王在科蝮身后扭了扭身子。“他们显然还有同伙，那条隐形的龙不知被谁给偷走了。”

望月！露月想着，桑露和猞猁肯定把她救走了！

她怀疑着，有没有可能其他三条龙现在就在这间王座厅里，隐匿身形。也许她们会突然跳出来，拯救所有龙！有许多蜂翼龙警卫沿墙巡视着，这是个问题。但，也许，桑露会在他们鼻子底下碾碎某种毒花，把他们都放倒。那可太帅了。

“那是桑露做的吗？”科蝮质询着囚徒们，“她来过这里，就在我脚下的这个主巢里，然后我身后那废物让她跑了？”

奇砾和海澜交换了一下眼神。“我感觉……你好像不是在对我们说话的样子？”奇砾说。

“是你把那条丝翼龙护卫支开去做别的事了。”胡蜂对科蝮啐道，“我的蜂翼龙没有监测隐形龙的能力。这是你的错。”

科蝮的身影突然从囚犯前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困惑的、背上生着红色翅膀的橙色蜂翼龙。那蜂翼龙眨眨眼睛，扶着鼻吻上的眼镜，与此同时，那名人类重新出现在了胡蜂先前的位置上。科蝮伸出一只手，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。

一场短暂而无声的斗争正在王座上上演。

“这看起来总是很怪。”蜥蜴对露月和暮蝶说，语气稀松平常，“当他要惩罚谁的时候，他就不得不跳到他们身上付诸实践，所以在思维空间里，看起来就像是他在自残一样。当真正开始疼得厉害的时候，他就会停手。彻头彻尾的懦夫，一点疼都受不了。”

科蝮先前占据的那条蜂翼龙——玛喇青，露月想起来——低头看着囚徒们，然后又看向王座。片刻过后，他蹲在海澜身边，尝试用爪子去割开那藤蔓。

“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他在她身旁耳语着，“你认识趋织吗？我有多久——从那之后过了——”

“科蝮。”蜥蜴无聊地说着，“你又分心了。”

人类瞥了一眼玛喇青，咒骂了一句，然后饶了那女王。她重新出现在王座上，就在科蝮跳回到玛喇青之后。那条蜂翼龙只来得及低声说了个“不”，便再度消失了。露月只能看见科蝮，他站在海澜身边，满脸厌恶的神情。

“看到了吗？”蜥蜴对露月说，“你看他多气急败坏啊，太好玩了。”

海澜拉扯着藤蔓，但玛喇青并没撕开足够多的藤蔓允许她挣脱。

“让我们先把这事儿做完。”科蝮说，“在你让更多的龙逃掉之前。”

王座上，胡蜂用她深邃而闪亮的眼睛怒视着他。她刚刚亲爪撕开了自己脖颈上的鳞甲，汩汩墨绿色的鲜血从爪痕中涌出，汇成涓涓的细流。

“我现在得到了你的允许，对吧？”她嘶吼着。

“没错。”科蝮厉声说，“从最不安分的那条开始。”

“你有种就从我开始。”海澜低吼着。

“嘿，等会儿。”奇砾说着，“你以为他说的是谁啊？”他咧嘴一笑。

胡蜂女王从她的王座上滑下来，迈步向前，高高扬起尾后的蜇针。

不，不不不。露月想，桑露，你在哪？“蜥蜴？”她恳求着，“求你了，做点什么吧！帮帮我们！”

“别烦我！”蜥蜴呵斥着她。

“如果你帮忙放了他们，我就把我的记忆给你！”露月脱口而出。

蜥蜴的眼睛眯成一道狭缝，心中盘算着。

突然间，奇砾大喝一声：“就是现在，菠萝！女王！”他旋即咆哮着，迎面对着科蝮喷出烈火。科蝮尖叫着消失了，只留下玛喇青在原地翻滚着，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。在奇砾身旁，菠萝的下颚忽然以露月前所未见的角度张开，一道黑色的激流从他前端的獠牙射出，正中胡蜂的脸。那液体嘶嘶作响，如同强酸般烧蚀着她的鳞片。

混乱突生：胡蜂尖叫着；蜂翼龙群咆哮着，乱撞成一团；火势从玛喇青的身上蔓延到铺在地面上的地毯，又点燃了悬挂的织锦，还有作为墙壁的类木材料。暮蝶猛地蹿上了露月的背，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后面。在升腾的烟雾后，露月看到科蝮突然占据了一条蜂翼龙守卫，然后又跳入另一个。过了一会儿，他们突然陷入同步的动作中，双眼泛白；没一会儿，他们又跌跌撞撞地脱离联结，眨着眼睛。

“哦！太完美了。”蜥蜴欢快地叫着，“他通过胡蜂控制那些蜂翼龙，但只要他试着通过胡蜂去连接他们，他就得感受着她的脸逐渐烂掉！哈哈哈，太奇妙了！”

露月见奇砾滚到胡蜂四处乱挥的翅膀下，只差一丝就撞上她的蜇针。他从她的另一侧爬起，把自己的尾钩捅入最近的那名守卫，在她瘫倒时一把抢过她的长矛。浑身仍缠着藤蔓，他躲闪着滚回菠萝的身边，那条龙正目瞪口呆地盯着胡蜂，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。

露月太清楚他的感受了，她多希望自己能摇醒他，抱着他，对着他大喊，“菠萝，你没有别的选择！她纯属活该！停止自责，现在，快跑！”她希望她能抓住奇砾的那支长矛，亲爪把那些藤蔓割开。她多希望自己能帮上忙！

在房间的另一侧，海澜咆哮着挥动她的尾巴，把尝试接近她的守卫砸得七荤八素。火舌攒动着，逼近她的爪子。她尝试着去和奇砾以及菠萝汇合，结果差点迎面撞上胡蜂的尾巴，不得不慌忙地后跳。

奇砾笨拙地尝试用矛尖挑断捆住菠萝的藤蔓。露月注意到他正盯着一幅燃烧的挂毯。一阵惊惧的颤抖，她想，不，奇砾，千万别烧那些藤蔓！但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，要么就是他自己想起了烟雾的事，要么就是不想冒险把菠萝烧伤。

胡蜂踉跄着爬回了王座，一边要抓烂自己的脸。她闪烁着——科蝮，胡蜂，科蝮，胡蜂，然后，有那么一会儿，科蝮出现在那里，面容因痛苦而扭曲。所有的蜂翼龙都僵住了，眼睛变成大理石般的惨白。

哦不。露月的爪子绞在一起。他就要忍着痛苦作战了，他绝不会允许他们逃脱。

蜥蜴出现在她的身侧，抬头打量着她。“你刚刚是认真的吗？”她问道，“你会给我你的记忆？”

“当然！”露月说，“如果你帮他们获得自由，我就把它们全给你，不管你想看什么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暮蝶低声说。

蜥蜴咧嘴大笑，眨眼间消失在露月的视野中，又突然出现在房间的对面，之前玛喇青所在的位置。她猛地起身，拾起一把被遗弃的剑，直蹿到海澜身边，将藤蔓尽数砍断。她的动作谈不上小心：露月能看到蓝色*的鲜血在蜥蜴制造的那些裂口中涌出，顺着她的鳞片流淌。但现在海澜自由了，可以任意挥舞爪子对付那些蜂翼龙。

（译者注：此处疑似作者笔误，依照前文，海翼龙的血液颜色应为红色。）

片刻后，海澜和蜥蜴来到奇砾身边，割断了缠绕着他的藤蔓。随着捆住菠萝的藤蔓也尽数脱落，那条雨翼龙闪烁着伪装身形，露月只能在那些闪烁的动作和变幻的颜色中捕捉到他的只鳞片影。

三条庇利亚龙冲向窗口，白眼的蜂翼龙群挡住他们的去路。他们陷入了缠斗，以三敌十。浓烟充斥着房间，露月惊恐地发现，那些四散的藤蔓已被火舌引燃，生发出浓绿色的烟雾。

快出去啊！快！她祈祷着。

“我仁至义尽了。”蜥蜴说着，重新出现在露月的身旁，脸上带着自满的微笑。“不用客气。”在房间对面，玛喇青步履蹒跚，摇了摇头。他环视着熊熊燃烧的王座厅，满脸惊疑，扭头穿过了对面的拱门，不知跑去了主巢的什么地方。

“但他们还没——”露月还没说完，奇砾再次喷出一股烈焰，黑色的毒液同样飞溅着，挥洒在那些蜂翼龙守卫的身上。每滴毒液的落点，都有一条蜂翼龙惨叫着跳开，他或她的眼睛闪烁着变回正常的样子。蜂翼龙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，海澜找准机会猛冲进去，旋动着翅翼、尾巴与利爪，将周身的蜂翼龙逼退，她立刻反身抓起奇砾的胳膊，把他丢向天空。

一对伪装中的龙翼冲过她的头顶，海澜随之扭头扑向天空。他们的身影如箭般划过稀树草原，隐没在暮色中。

“快追！”科蝮在王座上厉叫一声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胡蜂愤怒而痛苦地嚎叫着，她的爪子挖进了自己的脸。半数蜂翼龙守卫起飞追击那些逃离的囚徒，但有五条龙只是在地上哀嚎着，抓挠着烧伤或毒蚀的创口。还有三条龙躺倒在房间的别的地方。不省龙事。

“得有龙带他们出去。”露月对蜥蜴说，“他们会被浓烟呛死，或者被火烧死——整坐主巢都会烧起来，如果放任不管的话。”

蜥蜴皱了皱鼻子。“你在关心些什么？”她问道，“这是胡蜂主巢，又不是金蝉主巢。这里现在一条丝翼龙都没有。”她歪了歪头，好像在倾听什么。“噢，倒是很多叶翼龙在来的路上了。科蝮去找他能自己控制的龙了，直接略过胡蜂。”

“假如胡蜂死了呢？”露月问道，“他会失去所有的蜂翼龙吗？”

“不。”蜥蜴沉思着，“我认为他会直接取得他们的控制权。他已经控制了那些在蛊毒之森吸入毒烟的龙，给所有龙再上一层保险对他来说不是难事，尤其是当他抓到那个蠢桑露后，他就能让她种更多的植株。”

露月来到窗前，径直穿过了一群趴在地板上的蜂翼龙。海澜、奇砾还有菠萝，几乎已经飞离了她的视野，但龙们正从天空的各个角落向他们涌去。

“我怎能知道他们是否安好？”她说着，两只前爪绞在一起。

“不，他们一点都不好。”科蝮的声音从她的脑海中传来。“我在他们逃脱前吸收了其中一条。”他冷笑着，“不久之后，我们就能在这儿见面了。”